陈雨薇是全校公认的校花，我是全校公认的舔狗。
每天早上六点，我雷打不动出现在她宿舍楼下，只为了递上一杯温热的豆浆和刚出炉的包子。
她所有的课表我都倒背如流，只为能“顺路”替她拎包、占座。
她发消息说“下雨了”，我立刻翘课冲进雨幕，浑身湿透把伞递到她手里，她却皱眉嫌弃：“伞这么小？淋到我新买的包了。”
直到那天她生日，我捧着攒了三个月工资的项链，却撞见她在包厢里接受富二代的表白。
她当众把项链扔进垃圾桶：“就凭你？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？”
我笑了，掏出手机放出她私下收我礼物的录音：“校花？你配吗？”
转身离开时，身后传来她崩溃的尖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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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雨薇是我们学校的校花。
公认的那种。
她漂亮。
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。
头发又黑又长。
皮肤白得发光。
眼睛亮亮的。
追她的人，能从校门口排到市中心。
我就是其中一个。
最死心塌地那个。
别人都叫我“陈雨薇专属人形挂件”。
或者更难听点，“陈雨薇的狗”。
我认了。
谁叫我喜欢她呢。
喜欢得骨头都发酸。
每天早上六点。
闹钟一响，我立马弹起来。
刷牙洗脸，像打仗。
然后冲去食堂。
买陈雨薇喜欢的早餐。
一杯温热的甜豆浆。
两个刚出笼的肉包子。
包子不能太烫。
也不能凉。
豆浆盖子要拧开一点点。
怕她路上喝的时候烫着嘴。
买好了。
我就像根柱子。
钉在她宿舍楼下。
夏天还好。
冬天真要命。
冷风像刀子。
往骨头缝里钻。
但我不能走。
万一她下来了看不见我。
会不高兴的。
终于。
宿舍门开了。
陈雨薇出来了。
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。
真好看。
像仙女下凡。
我赶紧迎上去。
挤出最灿烂的笑。
“雨薇，早！早餐！”
她扫了我一眼。
眼神淡淡的。
像看路边的石头。
“嗯。”
她接过袋子。
指尖都没碰到我的手。
“今天豆浆有点凉了。”
她皱了下眉。
声音也凉凉的。
我的心咯噔一下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我明天注意！一定让它热热的！”
她没再说话。
拎着袋子走了。
长发扫过一阵淡淡的香气。
我站在原地。
看着她的背影。
直到看不见。
心里那点委屈。
被风吹散了。
值。
上课也一样。
她的课表。
刻在我脑子里。
比我自己专业课记得还牢。
只要她没课。
我的手机就得开着最大音量。
随时待命。
“赵阳。”
手机一震。
是陈雨薇。
我的心也跟着一跳。
赶紧点开。
“在！雨薇，怎么了？”
“图书馆帮我占个座，靠窗的，安静点。”
“马上！”
我正上着高数课呢。
老师讲得唾沫横飞。
我抓起书包。
猫着腰。
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一路狂奔到图书馆。
运气好。
靠窗还有个位置。
赶紧用书包占好。
又拿出纸巾。
仔仔细细擦了两遍桌面。
然后给她发消息。
“占好了！靠窗，第三排，干净！”
她回了个“哦”。
就一个字。
我盯着那个“哦”。
看了半天。
心里像被塞了一小团棉花。
软软的。
有点暖。
她来了。
走路轻轻的。
坐下。
拿出书。
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我像个影子。
坐在旁边。
不敢弄出一点声音。
怕吵着她。
只敢偷偷看她。
阳光透过窗户。
落在她脸上。
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。
真好看。
“你挡着我光了。”
她突然说。
声音不大。
冷冰冰的。
我吓了一跳。
赶紧把背挺直。
往旁边缩了缩。
“对…对不起！”
她没再理我。
我像个被戳破的气球。
瘪了。
下自习。
外面天阴沉沉的。
风刮得呼呼响。
要下雨了。
我赶紧把包里常备的伞拿出来。
“雨薇，带伞！”
她看了一眼我手里那把普通的折叠伞。
眉头拧起来。
“你这伞太小了。”
她语气有点冲。
“淋到我新买的包怎么办？”
她那个包。
白色的。
看着就很贵。
我愣住了。
手里那把伞。
确实不大。
“我…我再去买把大的？”
“算了算了，麻烦！”
她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正好她室友带了伞过来。
一把很大的彩虹伞。
她立刻笑起来。
“等我一起呀！”
她挽着室友的胳膊。
说说笑笑走了。
把我晾在原地。
雨点开始砸下来。
噼里啪啦。
打在我脸上。
有点疼。
我攥紧了手里那把“太小”的伞。
看着她们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。
心里也跟着下起了雨。
又冷又湿。
她生日快到了。
我想送她一份像样的礼物。
一份能配得上她的礼物。
我翻遍了她所有的朋友圈。
听她提过一句。
喜欢那条带小天鹅吊坠的项链。
商场专柜的。
我去看了。
标签上的数字。
像烧红的烙铁。
烫得我眼睛疼。
三千八百八十八。
够我三个月生活费。
我盯着那个天鹅吊坠。
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
真好看。
配她。
我咬咬牙。
行！
不就是钱吗？
我去打工！
我找了三份兼职。
早上送牛奶。
中午食堂打杂。
晚上去便利店上夜班。
累得像条死狗。
宿舍的床成了奢侈品。
躺上去骨头都在呻吟。
有一次搬牛奶箱。
脚下一滑。
箱子砸在脚背上。
疼得我眼前发黑。
脚趾肿得像萝卜。
青紫一片。
我龇牙咧嘴。
一瘸一拐。
室友李浩看不下去了。
“赵阳，你他妈疯了？为了个女人，命都不要了？”
他扶我坐下。
“值得吗？她把你当人看过吗？”
我低着头。
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脚趾。
“值。”
声音不大。
但很肯定。
“她生日快到了。”
李浩叹了口气。
没再说什么。
只是拿了红花油。
用力帮我揉。
疼得我直抽冷气。
钱终于攒够了。
厚厚一沓。
有零有整。
带着汗味。
我捏着钱。
一瘸一拐走到那个专柜。
心跳得厉害。
“麻烦您，那条小天鹅项链。”
店员拿出那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盒子。
打开。
灯光下。
银色的小天鹅。
优雅地昂着头。
真美。
像她。
我小心地捧着盒子。
像捧着全世界。
走出商场。
阳光刺眼。
脚趾还在隐隐作痛。
心里却像塞满了暖烘烘的糖。
甜得发胀。
她一定会喜欢的。
生日那天晚上。
她要在校外那家挺贵的KTV开Party。
她没邀请我。
但我知道地点。
李浩看着我。
眼神复杂。
“你真要去？”
“嗯。”
我握紧了口袋里的丝绒盒子。
“礼物总得送到。”
他摇摇头。
“行吧，随你。别太…算了，有事打电话。”
KTV包厢门口。
里面音乐震天响。
笑声尖叫声混在一起。
我深吸一口气。
推开门。
灯光晃眼。
烟味酒味香水味扑面而来。
震耳的音乐里。
我一眼就看到了陈雨薇。
她今天真漂亮。
穿着亮闪闪的小裙子。
像个公主。
被一群人围着。
人群中心。
除了她。
还有一个男的。
我认识。
张浩。
学校有名的富二代。
开跑车的那种。
他捧着一个巨大的粉色盒子。
上面系着夸张的蝴蝶结。
他单膝跪地。
像个骑士。
周围安静了一瞬。
所有人都看着他们。
张浩的声音很大。
盖过了音乐。
“雨薇！做我女朋友吧！”
他打开盒子。
里面是一条项链。
金灿灿的。
吊着一颗不小的钻石。
在包厢迷幻的灯光下。
闪着俗气又刺眼的光。
“哇哦——！”
“答应他！答应他！”
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。
陈雨薇捂着嘴。
眼睛睁得大大的。
全是惊喜的光。
脸上飞起红晕。
她看着那条金项链。
又看看张浩。
然后。
她用力点了点头！
“嗯！”
声音又甜又脆。
像咬了一口冰糖。
“亲一个！亲一个！”
人群再次沸腾。
张浩站起来。
得意地环顾四周。
一把搂过陈雨薇。
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。
陈雨薇咯咯笑着。
没有躲。
还带着点羞涩。
那一刻。
包厢里所有的光。
所有的声音。
所有的空气。
都凝固了。
冻成了冰。
狠狠扎进我眼睛里。
耳朵里。
心里。
我像个傻子。
站在门口。
手里死死攥着那个蓝色丝绒盒子。
硌得掌心生疼。
有人看到了我。
“哟！这不是赵阳吗？”
声音带着戏谑。
“薇薇的‘专属挂件’来了！”
“哈哈，还带了礼物呢？”
所有人的目光。
像聚光灯一样。
唰地打在我身上。
有好奇。
有嘲笑。
更多的是看好戏。
陈雨薇也看到了我。
她脸上的笑容。
像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。
只剩下不耐烦。
还有一丝……厌恶？
张浩搂着她的腰。
下巴抬得老高。
“啧，这谁啊？扫兴。”
陈雨薇皱紧了眉。
像赶苍蝇一样朝我挥手。
“赵阳？谁让你来的？出去！”
她的声音又尖又利。
刮着我的耳膜。
我站着没动。
脚像生了根。
喉咙干得冒烟。
心脏在胸腔里。
一下。
一下。
沉重地跳着。
像要撞碎骨头跳出来。
“我……我来给你送生日礼物。”
我听到自己的声音。
干涩。
嘶哑。
不像我的。
我把那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盒子。
递过去。
手有点抖。
陈雨薇没接。
她看都没看那盒子。
只是盯着我的脸。
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。
“礼物？”
她嗤笑一声。
声音拔高了八度。
尖利得刺穿音乐。
“就你？”
“你这种人能买得起什么像样的东西？”
“地摊货吧？还是哪个垃圾桶捡的？”
她伸出手指。
不是接。
是用两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。
像捏着什么脏东西。
捏住了盒子的一角。
然后。
她手腕一扬。
那个我捧在手心三个月的盒子。
那个装着汗水和脚趾肿痛的盒子。
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蓝色弧线。
“啪嗒！”
一声轻响。
精准地掉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。
烟头和酒瓶之间。
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！”
她双手抱胸。
下巴抬得更高。
像只骄傲的孔雀。
看我的眼神。
是赤裸裸的鄙夷。
“就凭你？”
“一个穷酸舔狗？”
“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？”
“你也配？”
每一个字。
都像烧红的铁钉。
狠狠凿进我脑子里。
嗡嗡作响。
包厢里死寂一片。
刚才的喧嚣全没了。
只有陈雨薇刻薄的声音。
在回荡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。
像看动物园里最滑稽的猴子。
那些目光。
好奇没了。
嘲笑更浓了。
怜悯？
或许有一点。
但更多的是看戏的快意。
张浩搂紧了陈雨薇的腰。
哈哈大笑。
“听见没？穷逼！还不快滚？别脏了薇薇的眼！”
“就是就是！快滚吧！”
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！”
起哄声又响起来。
比刚才更响。
更刺耳。
脸上火辣辣的。
像是被人左右开弓扇了无数个耳光。
耳朵里嗡嗡的。
全是尖锐的鸣叫。
心口的位置。
空了。
被那几句话。
彻底掏空了。
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大洞。
又冷又疼。
原来这就是舔狗的下场。
我站在那里。
没动。
也没说话。
只是看着陈雨薇。
看着那张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的脸。
现在只剩下刻薄和厌恶。
像一张画皮。
剥落了所有美好的假象。
露出了底下狰狞的底色。
我居然笑了。
嘴角一点点扯开。
无声地笑了。
“陈雨薇。”
我开口。
声音居然很平静。
连我自己都惊讶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连音乐声都仿佛被掐断了。
所有人都愣住。
包括陈雨薇。
她脸上那副胜利者的傲慢表情僵住了。
张浩搂着她的手也松了松。
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。
我从口袋里。
慢慢掏出手机。
屏幕有点脏。
我点了几下。
手指有点凉。
但很稳。
找到了那个音频文件。
图标很普通。
名字也很普通——“记录”。
我抬起头。
目光扫过陈雨薇瞬间变得惊疑不定的脸。
扫过张浩拧起的眉头。
扫过周围一张张错愕、好奇、等着继续看戏的脸。
我按下了播放键。
手机扬声器里。
传出的第一个声音。
清晰无比。
是陈雨薇的。
带着点娇嗔。
还有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。
“喂，赵阳，我看中那个最新款的迪奥口红套盒了，给我买！”
接着是我的声音。
有点犹豫。
但更多的是顺从。
“……好，多少钱？”
“才两千多！赶紧的，限量的，手慢就没了！”
“两千多？我……我生活费……”
“少废话！你到底买不买？不买以后别来找我！”
“……买！我买！我马上想办法！”
录音没停。
下一段。
还是她。
“赵阳，我手机摔了一下，屏幕裂了！难受死了！”
“啊？严重吗？要不要紧？”
“当然要紧！影响我心情！我要换最新款的苹果！你想想办法！”
“这……那个很贵啊……”
“贵怎么了？你不想办法？那我找别人要去！”
“……别！我想办法！我……我去借！”
再下一段。
“赵阳，我闺蜜生日，她看中一条潘多拉手链，你帮我买了送她。”
“……哦，好。”
“要那款带粉色串饰的，别买错了！”
“嗯……多少钱？”
“一千二左右吧，快点啊，周末就要！”
“哦……好。”
一段。
又一段。
全是她的声音。
高高在上。
理所当然地索取。
像使唤一个不要钱的提款机。
还有我卑微的、唯唯诺诺的回应。
录音的质量不算好。
有些地方还带着点杂音。
但每一个字。
都清清楚楚。
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。
抽在寂静的空气里。
也抽在陈雨薇那张漂亮的脸上。
她的脸。
以肉眼可见的速度。
从惊疑。
到错愕。
到不敢置信。
最后。
唰地一下！
褪尽了所有血色。
变得惨白惨白。
像刷了一层劣质的白灰。
她那双漂亮的眼睛。
瞪得溜圆。
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慌。
剧烈地收缩着。
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刚才那副趾高气扬、视我如尘埃的样子。
荡然无存。
只剩下狼狈和惊恐。
像被扒光了所有华丽羽毛的孔雀。
露出了底下光秃秃、丑陋的皮肉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！”
她猛地尖叫起来。
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。
尖利得破了音。
“假的！他伪造的！是假的！”
她像疯了一样。
想扑过来抢我的手机。
张浩一把拉住她。
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。
像吞了只苍蝇。
他看看我。
又看看被他搂在怀里、此刻却惊慌失措、形象全无的陈雨薇。
眼神变得复杂又厌恶。
搂着她腰的手。
下意识地松开了。
像甩开什么脏东西。
“陈雨薇……”张浩的声音沉了下去，带着难以置信的恶心，“你他妈……一直这样？”
“我没有！浩哥！你听我解释！”陈雨薇彻底慌了神，死死抓住张浩的胳膊，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，“是他污蔑我！是他一直缠着我！那些东西……那些东西是他自愿送的！我没逼他！”
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。
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。
精心化的妆。
被泪水冲得一道一道。
像打翻了的调色盘。
哪里还有半点校花的样子。
整个包厢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刚才还在起哄嘲笑我的人。
此刻都张大了嘴巴。
像一群呆滞的鹅。
看看我。
又看看崩溃的陈雨薇。
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张浩。
眼神里的戏谑和嘲笑。
彻底消失了。
只剩下震惊。
尴尬。
还有一丝……恍然大悟的鄙夷。
原来所谓的校花。
私下里。
是这副模样。
我收起了手机。
放回口袋。
那个蓝色丝绒盒子。
还在垃圾桶里。
和烟头酒瓶躺在一起。
天鹅吊坠。
大概也蒙上了污垢。
我不想要了。
连同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。
一起扔了吧。
心里那个呼呼漏风的大洞。
好像没那么疼了。
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填满。
我转过身。
不再看身后那场闹剧。
不再看陈雨薇那张崩溃扭曲的脸。
不再看张浩那吃了屎的表情。
不再看那些呆若木鸡的观众。
包厢的门。
在我身后关上。
隔绝了里面的死寂和即将爆发的风暴。
走廊的光线有点暗。
空气却无比清新。
我深深地。
吸了一口气。
肺叶舒展。
像是第一次真正呼吸。
KTV外面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。
不大。
淅淅沥沥的。
冰冰凉凉的雨丝。
落在滚烫的脸上。
舒服极了。
我抬起头。
让更多的雨点打在脸上。
冲刷掉刚才包厢里沾染的所有污浊气息。
也冲刷掉心里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憋屈和泥泞。
真他妈爽啊！
我掏出手机。
屏幕还亮着。
点开通讯录。
找到那个置顶的、名字后面还被我傻逼兮兮加了颗粉色爱心的联系人——“雨薇”。
手指悬在上面。
只停顿了一秒。
然后。
毫不犹豫地。
按下了删除。
确认。
“陈雨薇”三个字。
连同那颗可笑的爱心。
瞬间消失了。
像从来没存在过。
我长长地。
吐出一口气。
白色的雾气。
在微凉的雨夜里散开。
像卸下了千斤重担。
我迈开步子。
走进雨里。
没打伞。
雨丝凉凉的。
落在头发上。
衣服上。
渗进皮肤里。
却一点都不冷。
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。
脚步越来越快。
最后跑了起来。
鞋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。
溅起小小的水花。
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。
带着雨水的清新味道。
我张开嘴。
想大喊一声。
喊什么呢？
不知道。
最后。
所有翻滚的情绪。
都化成了一声短促的。
从胸腔最深处爆发出来的笑声。
“哈！”
不大。
但充满了力量。
我一路跑回了学校。
跑过寂静的操场。
跑过路灯昏黄的光晕。
跑过湿漉漉的梧桐大道。
直到宿舍楼下。
浑身湿透。
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头发滴着水。
衣服黏在身上。
冷风一吹。
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却咧着嘴。
一直在笑。
宿舍门打开。
李浩正戴着耳机打游戏。
看到我这副落汤鸡的样子。
吓了一跳。
“卧槽！赵阳？你……你没事吧？”
他赶紧摘下耳机。
“淋成这样？快进来！我去给你拿毛巾！”
我没动。
站在门口。
看着他。
还在笑。
“浩子。”
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。
“哥们儿今天。”
“不当狗了。”
李浩愣住了。
看着我。
看了好几秒。
然后。
他也笑了。
大步走过来。
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。
“操！早该这样了兄弟！”
他转身去拿毛巾。
又翻箱倒柜找干衣服。
“赶紧换上！别冻死！妈的，陈雨薇那女人，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？老子……”
“不用了。”
我打断他。
声音很平静。
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“都过去了。”
我接过他递来的干毛巾。
胡乱擦着头发和脸。
“真过去了？”
李浩看着我。
眼神有点不确定。
“嗯。”
我重重地点头。
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。
扔在地上。
“真过去了。”
那天晚上。
我睡得出奇的香。
没有做梦。
没有半夜惊醒去看手机。
没有患得患失。
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。
安稳。
踏实。
第二天开始。
我的生活。
彻底变了。
闹钟？
六点？
让它见鬼去吧。
我睡到七点半。
自然醒。
神清气爽。
去食堂。
想吃什么吃什么。
热乎乎的油条。
香喷喷的煎饼。
再来碗咸豆腐脑。
真香！
以前怎么没发现？
食堂的早饭这么好吃？
再也不用像根傻柱子。
在女生宿舍楼下吹冷风了。
上课？
我背起书包。
走向自己专业的教室。
脚步轻快。
阶梯教室里。
我找了个靠前的位置。
认真听讲。
做笔记。
那些曾经觉得枯燥的公式定理。
好像也没那么难懂了。
手机？
调成了静音。
塞在书包最里面。
下课铃响。
我收拾好东西。
准备去图书馆。
刚走出教室门。
一个人影。
挡在了我面前。
是陈雨薇。
她今天没化妆。
脸色苍白。
眼睛有点肿。
头发也有点乱。
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光彩照人。
她看着我。
眼神复杂。
有后悔。
有哀求。
还有一丝……我从未在她眼里看到过的卑微？
“赵阳……”
她开口。
声音又细又弱。
带着点哭腔。
像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“我们能……谈谈吗？”
我停下脚步。
看着她。
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像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有事？”
我的声音很平淡。
甚至没什么温度。
她被我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。
眼圈更红了。
“昨天……昨天是我不对。”
她低下头。
手指绞着衣角。
“我喝多了……我……我胡说的……”
“还有那些录音……”她猛地抬起头，急切地看着我，眼里含着泪光，“你……你能不能删掉？求你了赵阳……传出去我就完了……”
哦。
原来是为了这个。
我扯了扯嘴角。
“放心。”
“我没兴趣传播。”
“留着，只是为了提醒自己。”
她似乎松了口气。
但眼神里的哀求更浓了。
她上前一步。
想拉我的胳膊。
我后退一步。
避开了。
她的手僵在半空。
“赵阳……我们……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？”
她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……以前都是我不懂事……”
“我以后……我以后一定改！真的！”
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？”
她仰着脸。
泪眼婆娑地看着我。
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以前能让我心疼得要死。
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。
现在。
我只觉得可笑。
像看一场拙劣的表演。
“陈雨薇。”
我看着她。
声音依旧平静。
“没有以后了。”
“我们之间。”
“结束了。”
“彻底结束。”
说完。
我不再看她瞬间煞白的脸。
和那摇摇欲坠的泪水。
绕过她。
径直往前走。
“赵阳！”
她在身后。
带着哭腔喊我的名字。
声音很大。
带着绝望和不甘。
“你真的……不要我了吗？”
我没有回头。
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。
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。
暖洋洋的。
洒在身上。
真舒服。
“赵阳！你会后悔的！”
她崩溃的尖叫。
带着哭腔。
在身后炸开。
像最后的歇斯底里。
我没有回头。
一次也没有。
脚下的步子甚至更快了些。
后悔？
我笑了一下。
迎着阳光。
大步向前。
图书馆的自习室。
成了我的新据点。
厚厚的专业书。
摊开在桌上。
公式。
定理。
演算。
一页页翻过。
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。
比什么音乐都好听。
李浩说我变了。
像换了个人。
“哥们儿，你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？还是被陈雨薇刺激得基因突变了？”他叼着笔，一脸稀奇地看着我刷题。
“滚蛋。”我头也不抬，“这叫迷途知返，懂不懂？”
日子像上了发条。
规律。
充实。
简单。
上课。
图书馆。
食堂。
宿舍。
四点一线。
偶尔和李浩去操场跑跑步。
出一身汗。
浑身舒坦。
手机彻底安静了。
那个曾经置顶的名字。
再也没亮起过。
像沉入深海的石头。
激不起半点涟漪。
偶尔。
校园里还是会看到陈雨薇。
远远的。
她似乎憔悴了些。
身边依旧围着人。
只是眼神偶尔飘过来。
带着点复杂的东西。
我看不清。
也不在乎。
匆匆瞥过。
便移开目光。
像看路边一棵普通的树。
她不再是我的风景。
期末考试周。
像打仗。
我泡在图书馆。
啃书啃到天昏地暗。
李浩哀嚎着倒在我旁边的桌子上。
“杀了我吧！这破题是人做的吗？”
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。
合上厚厚的专业书。
“走了，吃饭去。”
食堂里人声鼎沸。
打好饭刚坐下。
对面就“哐当”一声。
放下一个餐盘。
一个人影。
坐到了我对面。
是张浩。
那个富二代。
他看起来有点烦躁。
头发抓得乱糟糟的。
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。
他盯着我。
眼神有点复杂。
“喂，赵阳。”
他开口。
语气不算好。
但也没了当初那种高高在上。
“有事？”我扒了口饭，没看他。
“陈雨薇……”他顿了一下，似乎在斟酌词句，“她最近……找过你没？”
“找过。”
我咽下饭。
实话实说。
“找我删录音。”
张浩嗤笑一声。
带着浓浓的讽刺。
“她找过我更多次。”
他烦躁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。
“哭得稀里哗啦。”
“说后悔了。”
“说都是误会。”
“说心里其实一直有我。”
“哈！”他又是一声短促的冷笑，眼神冰冷，“真他妈能演。要不是听了你那录音……”
他摇摇头。
没再说下去。
但脸上写满了厌恶和庆幸。
“找我就这事？”我端起汤碗，准备结束这无聊的对话。
“也不是。”张浩放下筷子，身体往前倾了倾，声音压低了些，“提醒你一句。那女的……心气高着呢。你让她这么丢脸，她估计恨死你了。小心点，她家……有点关系。”
我喝了一口汤。
暖暖的。
“知道了。谢谢。”
语气平淡。
张浩似乎有点意外我的平静。
看了我两秒。
耸耸肩。
“行吧。走了。”
他端起几乎没动的餐盘。
走了。
李浩凑过来。
一脸八卦。
“张浩跟你说啥了？是不是陈雨薇又作妖了？”
“没啥。”我继续吃饭，“提醒我小心。”
“切！”李浩翻了个白眼，“她还能翻天？自己名声都臭成啥样了！论坛帖子都扒烂了！什么清纯校花，呸！就是个捞女！”
我没接话。
捞不捞女。
都与我无关了。
期末考试结束。
最后一门交卷。
走出考场。
初夏的阳光。
明晃晃的。
有点刺眼。
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。
“考得咋样？”李浩追上来，勾住我的肩膀。
“还行。”我眯着眼，适应着光线，“应该能拿个奖学金。”
“卧槽！牛逼啊阳哥！”李浩用力拍我，“请客！必须请客！”
“行啊！想吃什么？”
“那必须撸串！冰啤酒管够！”
“走着！”
我们勾肩搭背。
往校门口走。
脚步轻快。
风吹在脸上。
带着自由的味道。
就在这时。
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。
“哒哒哒哒！”
由远及近。
带着一股熟悉的、甜腻的香水味。
一个身影。
猛地拦在了我和李浩面前。
是陈雨薇。
她跑得气喘吁吁。
胸口起伏。
脸颊泛红。
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点乱。
她没看李浩。
眼睛死死盯着我。
那眼神。
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。
愤怒。
不甘。
还有……一丝疯狂的绝望？
“赵阳！”
她开口。
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发颤。
“你满意了？！”
“你毁了我！”
“你高兴了？！”
她的声音很高。
尖利。
瞬间吸引了周围考完试准备离开的学生。
目光纷纷聚焦过来。
李浩脸色一沉。
想上前。
我抬手。
拦住了他。
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失控的女孩。
“有事说事。”
我的声音很稳。
没什么情绪。
她被我这种彻底的平静激怒了。
身体都在发抖。
“你装什么装？！”
她指着我的鼻子。
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。
“你录音！你当众放出来！你不就是想毁了我吗？！”
“现在好了！全校都知道了！都在背后议论我！骂我！”
“张浩不理我了！那些追我的，请我吃饭的，送我礼物的，全都躲着我走！”
“你满意了？！”
她的眼泪。
大颗大颗滚落下来。
冲花了眼妆。
留下两道黑色的泪痕。
看起来狼狈又可怜。
“赵阳！你心太狠了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？！”
“你毁了我的名声！毁了我的前途！”
她哭喊着。
声音嘶哑。
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。
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。
指指点点。
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。
心里最后一丝曾经有过的波澜。
也彻底平息了。
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清晰。
“陈雨薇。”
我开口。
声音不大。
却清晰地盖过了她的哭喊和周围的议论。
“录音，是你自己说过的话。”
“礼物，是你自己要的。”
“路，是你自己选的。”
“没人逼你。”
“毁了你的人。”
我看着她瞬间僵住的脸。
一字一句。
清晰无比。
“从来都不是我。”
“是你自己。”
说完。
我不再看她骤然失血、呆若木鸡的脸。
也不看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。
拍了拍旁边同样愣住的李浩。
“走了。”
“撸串去。”
我迈开步子。
绕开那个僵在原地、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影子。
初夏的风。
带着烤串的烟火气。
和冰啤酒的泡沫。
吹了过来。
嗯。
这才是生活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6-11 07:07:38